赫茲明市出狀況的時候，斯加特正在夜場。

與不明真相的人群不同，他第一時間明白了正在發生以及將要發生的事情。那一刻，他憤怒了：在慕欽申奇家族的領地上，卡特那的人竟然在慕欽申奇家二把手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一支私軍送到了他的身邊。把謔謔謔咒罵了一千遍以後，他迅速做出了應對。

卡特那家的人到赫茲明市的目的一定是米粒。這一點謔謔謔是不知道的，但他很清楚。所以，夜場一定是對方的首要目標。

立刻離開夜場，前往秘密集合地點！

命令剛剛發出去，所有人還沒有開始行動，卡特那的人就打到門口了。

在短暫、激烈的接觸戰之後，斯加特率領兄弟們迅速從密道逃出了卡特那私軍的包圍圈。夜場被攻占，密道是肯定保不住的。但是迷宮似的密道以及其中的陷阱保證可以將卡特那家的人拖上十個八個小時。

而在這十個八個小時中會發生什麽事呢？斯加特的紅唇白牙間流露出深深的笑意：來吧，卡特那，老子會讓你們知道什麽叫地頭蛇的。

凡特感到集合地點的時間剛剛好，斯加特正對所有人訓話。

這些土匪強盜把打到自己頭上的卡特那私軍的十八代祖宗問候了個遍，但是身份的尷尬又讓他們生不出抗衡之心：畢竟對方是正規軍。自己欺負欺負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打劫打劫身價不菲的富家翁還是可以的，然而軍隊——他們不僅有捏死自己的能力，而且師出有名，對著幹絕對是找死。

據說團長老大已經把白道擺平了，為什麽這些私軍突然進行了圍剿行動呢？

因為想不通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一直以來信賴著的老大斯加特。在這種危急時刻，老大是兄弟們的最後希望，如果連老大都沒有辦法，那麽大家也許就真的窮途末路了。

斯加特的表現無疑是鼓舞人心的。

他傲氣十足，帶著一絲霸氣跳上用桌子臨時搭建的高臺，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將所有的怒意壓縮，然後隨著揚起的手臂噴湧而出：“兄弟們，從來沒有人能在老子頭上屙屎撒尿，今天這幫狗娘養的只能有兩種結局：老子們幹掉他們，或者他們被老子們幹掉！”

胖子急了，先前斯加特跟自己可不是這麽說的，他明明說的是如果別人打來了，他已經安排好大家一起逃命。

他用肥碩的身軀擠開擋在前面的兄弟，大聲提醒熱血沖頭的斯加特：“老大，你別沖動啊！對方可是軍隊！”

“軍隊又怎麽樣？”斯加特毫無懼色地哈哈大笑，“他們是軍隊，老子就不能是軍隊了？我宣布，兄弟們以後不再是強盜和土匪，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我第二軍赫茲明特別行動分隊的人了。”

土匪們面面相覷，不明白自己被哪個家族的私軍收編了。

還是凡特出面請教：“斯加特老大，這個第二軍是哪家的私軍？”

“哦，忘記告訴你們了。老子是慕欽申奇家的，第二軍歸老子管。但凡第二軍內的事，老子說了算。”

眾人頓時肅然起敬，凡特尤其佩服萬分，看看這就是老大啊，連撒謊也撒得這麽牛叉，難怪以前老大一出馬，打劫騙財什麽的從來沒有失過手。如果換成平時，他肯定鼎力附和，反正能騙一個是一個。但現在情況不一樣，打仗是真的會死人的。

為了照顧斯加特顏面，他小心翼翼地提出問題：“老大，第二軍現在在哪裏？能不能請他們把卡特那的私軍打跑？”

“第二軍就在不遠的地方，不過他們現在並不知道我們的處境。剛才我試過了，卡特那私軍實行了電子幹擾，聯絡器的信號被屏蔽在二十公裏範圍之內，無法突破。”斯加特拔出短槍向空中遙遙一指，“自古人死鳥朝天，怕死的現在就可以滾蛋，是男人的拿命換富貴。只要闖出去跟第二軍會合，你們就不再是土匪強盜，從此也是前途無量的軍人了。兄弟們，幹不幹？”

下面響應如雷：“幹！幹死他媽的！”

凡特一個勁的擦汗：老大這招雖然高明，但真的會騙死人不可。他把斯加特從情緒狂熱的人群中拉到角落裏，小聲說：“老大，你玩夠了吧！兄弟們畢竟是打家劫舍的，就算仗著一股子熱血，也是沒辦法跟軍隊硬拼，你千萬一個沖動把咱們的底子全葬送了。”私底下，他暗暗加了一句：胖子我可還指望靠著這幫子人馬重新發財呢。

斯加特咧著嘴，兩手重重地拍在胖子彈性良好的肩膀上，目的是能給予凡特堅實的信心，卻差點兒把胖子拍得坐到地上去：“好歹老子在赫茲明混了這麽多年，怎麽會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聽著，現在你給我去辦一件事。”

胖子聽著斯加特如此如此一通布置，不由有些擔心：“這個，這個會不會太簡單了，那些卡特那的槍桿子萬一不上當呢？”

“放心放心，打仗什麽的往往都是越簡單的辦法越行得通。你要對我有信心。”

信心歸信心，凡特還是以胖子特有的狡猾勁建言：“我絕對相信你，老大，可是，這件事是不是能找別的人去做？”

斯加特揚起粗眉：“你不能做？”

凡特把肥胸拍得邦邦響：“我立志始終追隨老大，至死不渝，怎麽可以有一點點時間任由老大脫離我的保護之外？不行，這絕對不行！”他說話的時候一臉正氣，簡直恨不得將胸口裏的那顆紅心掏出來給老大看。

連至死不渝都說出來了，如果把老大兩個字換成一個女人的名字，簡直就是惡心死人的表白。幸虧某人早已對這團肥肉免疫，斯加特嘿嘿一笑：“我說胖子，如果你沒有被人洗劫一空，今天怕是不會回到我這兒的吧？”

被人看穿了，凡特不僅沒有窘迫之色，反而義正詞嚴地大聲表白：“老大，你也太看不起兄弟了，兄弟我別的不好說，但是忠勇二字是絕對不打折扣的。老大有難，我怎麽會置之不理，我要不第一個沖到你身邊來，那從此以後就是一個屁！”

斯加特一腳踹在他的肥臀上，罵道：“滾你的蛋吧！告訴你，卡特那的人就是沖著你我來的，你要不把事情給辦成了，就等著別人用你的肥肉熬油吧！”

就在凡特被嚇得屁滾尿流跑出門去的時候，一個低低的聲音從暗處響起：“需要屬下進行監控嗎？”

“不用！”斯加特叉著腰，心情很好地說：“死胖子雖然貪生怕死，但一旦知道沒了退路，比誰都賣力。而且，他全身上下最有價值的就是一張嘴，這件事真是很適合他來做啊！”

再也沒有聲音響起，周圍也沒有任何人影或動靜，剛才那句話就像是幽靈的低語。斯加特踢踏著長筒靴，在地面留下一連串響亮的得瑟聲。

凡特穿行於赫茲明市的大街小巷，與各色人等做短暫的交談，而後快速離去。盡管他的表情很猥瑣，但交談對象似乎都很信服於他。不能不承認，胖子那張嘴對於“色”的發揮確實到了極致，除了吞下去的東西絕對色香味美之外，吐出來的東西也絕對巧言令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能把死人說活，能把活人說死。

很快，赫茲明市裏開始流傳一個說法，圍城的私軍屬於卡特那家族所有，他們將在入夜之時進行屠城，男女老少一個都不放過。如果想要活命，全城人必須精誠團結，在入夜前夕聚集於對方的薄弱點一起突圍，屆時將有領主的私軍協助赫茲明人逃出生天。

這樣的流言在戰爭期間實屬平常，早有經驗的人們也半信半疑。但很快，在各方面的打聽中，這個傳言的真實性得到了本市數個有名望的人士的保證。

原本陷入絕望的赫茲明頓時看到了希望。人們紛紛厲兵秣馬，連老弱病殘也抓起自己能用的武器嚴陣以待，只等那個說好的時間點就沖出門去，給那些卡特那的狗崽子毫不留情的一擊。

聽著滿天飛的流言蜚語，凡特得意洋洋：看到沒，這就是哥的能力啊，整個赫茲明除了自己，還有誰能三言兩語就把整座城市挑動得蠢蠢欲動？

正在他驗收了成果，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一聲嬌嚀叫住了他：“胖子，你不管人家啦？”

凡特側頭一看，青紅灰頭土臉地站在小酒館門前，看來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夜場槍戰打響之際，青紅這幫伎人是最淒慘的。本身手無寸鐵，又沒有任何戰鬥能力，時間緊急之下，斯加特帶著自己兄弟迅速從密道逃脫，將他們通通留給了卡特那私軍。在這種情況下，伎人的命運就看運氣了。如果占有者脾氣不好，也許就將他們通通宰了；如果占有者想借機發財，那就會留下性命，以待交易。

凡特不由大喜，立刻上前摟住青紅，一雙手不老實地上下其手，同時心疼道：“親愛的，你受苦了。”

青紅一臉委屈：“槍聲一響，你們幾個爺們跑得人影都沒了，我們姐妹可慘，那幫子丘八沖進來舉槍亂打，姐妹們死的死傷的傷，只有我躲起來僥幸活了一命。後來那些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只留下三五個守門的。我壯著膽子，拿出全部的財產賄賂他們，這才逃了出來。胖子，以後人家就指望你了。”一邊說著，一邊紅著眼抹淚，把個胖子心疼得渾身肥肉都抖了起來。

青紅素來跟凡特暧昧有加，但對胖子始終若即若離、陰晴難定。這是頭一次在他面前梨花帶雨，以身相托，胖子心裏美得不行：看來老子肥是肥點兒，還是很有魅力的。

他立刻挺胸拍膛，擲地有聲：“放心，以後跟著爺，爺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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